【瑞金拜年祭/初一】住在镜子里的格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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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金第一次发现家里镜子的古怪时，是在一个月亮被遮住的夜晚。
镜子常年放在书房里，被一层淡色的幕布遮着，覆盖上厚厚一层灰。他半夜起来上厕所，鬼使神差地走进那个不怎么打开的书房，掀开幕布，光滑的玻璃映照出金发小男孩未发育完全的身体，大大的浅蓝色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光滑的镜面，却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那人眼睛里反射出白炽灯的光芒冷得像是在冬天，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告诉自己，镜子里的人那不是他。
他微微张嘴，“你是住在镜子里精灵吗？为什么会在我家？你也是我吗？”
镜子里的人居然真的没有如普通镜像一样模仿他的动作，而是像一个独立存在的人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也不是你。”
“我叫格瑞。”镜子里的人顶着一张同样稚嫩的脸蛋，面无表情地说道。
金冲他笑笑，“这个名字好耳熟啊，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那人不吭声，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光看着他，像是一座幽深的潭水，即便泛起涟漪也会被阴影所掩盖。
——“啪嗒。”
一道水滴声突兀地出现在这个狭小而略显死寂的小书房。
金看了看四周，凌晨的世界是暗沉且安静的，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他又有些傻乎乎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发现也没有湿润的触感，最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缓缓抬头看向了正前方。只见那滴透明色的泪珠滑过白皙的脸颊，留下浅浅的一道划痕，显得格外脆弱，
——是镜子里的人在哭。顶着和自己同样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落着泪，表现出来的情绪很淡，金却莫名感觉到心脏一阵揪痛。
红瞳白发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旁，手臂微揽着金的肩膀，“哎呀呀，你怎么就把人家弄哭了。”
金皱着眉挣开他，“我……我什么也没干啊，只是想，能和他交个朋友吗。”
他抬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也做了一样的动作，之前的泪痕也没了。他眨眨眼，镜子里的人也眨眨眼。“格瑞？”他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镜子里的也同样双唇微张，金顿时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那人貌似已经走了，一切都恢复如初，像是刚刚的一切只是一人的臆想。
白发红瞳的少年略做思索，“你要把这个镜子的事告诉秋吗。”
金摇摇头，“不要，不想和她说话，太凶了，万一惹她生气又要挨打。”
他最后看了镜子一眼，镜像的少年依旧呆板地模仿着现实里的模样。他拿起那块厚重的幕布将镜子盖起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2.
金发现了这个镜子的规律。
在每天的十二点，这个镜子里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他有着和金截然相反的性格，喜欢绷着一张脸，像是冷冰冰的冰块，可每次一接触到金的视线，那双眼睛又会陡然柔和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镜子里的人也在
发生着变化，他的发色逐渐变浅，身量逐渐拔高，金猜测这应该是他本来的模样，只是过去十分钟后，再一眨眼又会变回金发小男孩的模样。
金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对待，在结束一天的家务活后，他很喜欢坐在镜子面前，数着秒等待十二点的到来，倒豆子般像镜子里那人吐着苦水。
他撇撇嘴，“累死了，你说秋没事买这么大房子干嘛，又不是没钱，还不请保姆帮忙，家务活全我一个人做。”
镜子里的人往往不怎么说话，就那样看着他，但金总能从那双已经快变成紫色的眼眸里莫名得到安慰，“那个地板啊，老是会有污渍，也不知道怎么沾上的。”
“姐姐对我的要求还高，和你说啊，上次我忘记擦书柜底下的灰尘，她脸黑得和个碳似的，抄起鸡毛掸子就要打人。”
“隔壁家的小孩还闹，拿石头扔我们家玻璃，姐姐回来看到碎掉的窗户，以为是我干的，不分青红皂白又把我打了一顿……”
镜子里那人或许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用他与生俱来淡淡的语气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一切都会变好的。”
金在这时，又会一展笑颜，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其实这些都没什么啦，我是谁，还会被难倒吗，我姐姐才辛苦嘞，她还有工作……”
有时候他穿着宽松的长袖，无意间会裸露出红色的伤疤，像是被鞭打出来的痕迹，镜子里那人看见了，便努力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只在少年转头的那瞬间，流露出那快要遗出来的心疼。
日子淡如流水，直到秋出差回来的那一天。那天金正在书房整理书柜，突然在想，“这里这么多书，不知道会不会有关于那面镜子的记载。”但随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怕秋回来发现他乱动书本。
白发红瞳的少年在这时又出现在了他的旁边，“从上往下第二层，左边第四本书，第49面，有你想看的内容。”
金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白发红瞳的少年冲他露出个诡异的笑容，“不告诉你。”
金不理他，但还是照着做了，他抽出一本很厚重的书，上面已经有了一点灰尘，他被那股迷蒙的味道激得打了个喷嚏，“……49面，我看看……”
大书虽然厚实，但关于镜子的记载其实很少，只有几行字，少年眉头微皱，“传说中……好老套的开头哦，传说中有一个世家流传下来的镜子，它可以寄居……寄居死人的灵魂？”
金双眼微微睁大，“这是在说什么，难倒格瑞已经死了。”
住在镜子里的那人名叫格瑞，之前金死缠烂打好一会儿才问出他的名字。
白发红瞳的少年暼了他一眼，“傻子啊你，这还不明显。”
金“啪”的一下把书合上，“万一记载是假的呢。”
“是真的哟。”白发红瞳的少年说，“在这方面我肯定不会骗你。”
“可……”
“赶紧看完来，不然等下你亲爱的姐姐回来了，也不好解释呢。”
金撇撇嘴，老老实实地把书重新打开，“住在镜子里的人往往是有很强的执念，他的执念留在镜子里，并且不断蒙蔽自己，忘记自己的死亡，认为自己活着。”
“而一个生命的终结，又往往伴随着对于上天过早结束自己的怨气，这份怨气是清醒的，它也许也随着本体在镜子里，也可能在真实的世界，清醒又可悲地感知着一切。”
“一旦执念知道了自己的死亡，赖以支撑的东西坍塌，这个人的灵魂便开始消散，直到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顺带一提，和影视剧里的鬼一样，身为执念的灵魂是不能触碰到真实世界里的阳光的，否则会大大加速他的消散。”
“同时，执念可以通过镜子出来，现实里的人类也可以通过镜子去寻找执念。”
看到这里，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白发红瞳的少年立马明白了什么，“喂，我说你……”
——汪！
一声狗吠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透过书房的窗户，金看见他的姐姐秋，正身披风衣提着一个公文包走进家门，邻居家的狗冲她不友好地叫嚷着，她烦躁地跺了跺鞋跟，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向那条狗扔去，那狗被砸得乱窜，发出一声惨叫，秋看着这个牲畜，叉着腰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金迅速把书放了回去，“我想去……去镜子里的世界看看，见见他。”
白发红瞳的少年叹了口气，难得没嘲讽，“你看过小美人鱼的故事吗？”
金说，“当然看过。”
白发红瞳的少年转头直愣愣地盯着他，“那你知道那条可怜的小美人鱼的最后结局吧。”
金有些疑惑，“化成了泡沫啊，提这个干嘛。”
“知道就好。”白发红瞳的少年重复道，“知道就好。”
3.
秋皱着眉头回到家中，不知道工作上有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头发有些凌乱，身上带着股浓浓的酒气，金不想招惹她，但还是忍不住小声提了一嘴，“姐，你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太好。”
这句话像是点了什么火药桶，秋竟然直接甩了一巴掌到金脸上，入肉的声音在空旷的别墅里显得格外清脆响亮，“你还好意思管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她往今天刚被擦干净的地板撮了口唾沫，“天天上班，赚钱养你这个累赘，什么都不会干，谁爱养谁去养好吧，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你。”
金捂着被扇疼的脸有些晕乎，也不吭声，他感觉他的鼻血好像也随着脸颊的疼痛流下来了，那一巴掌真的毫不留情。
秋看到这副样子就来气，把手里的公文包向他砸去，金被冲击力推得有些踉跄地后退几步，但还是接了下来。
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包放好，没事不要来惹我。”
金还是不说话，静静地目送她离开回卧室，把门甩上，发出“砰”地一巨响。
“啧，凶女人，就知道拿你泄愤。”白发红瞳的少年皱着眉，“你就不恨她吗？”
金发少年摇了摇头，“讨厌她，但不恨她。”
他叹了口气，“毕竟她说的也是事实，我还小，现在查得严也没有单位愿意收童工，只能通过辍学给她减轻一点学费负担，其他什么也做不了了，确实挺累赘的。”
说罢，他并没有要去处理伤口的意思，胡乱地擦了几下鼻血，拖着身子一步一步地走进了他每个晚上都会去的储藏室，看着那扇大镜子。现在还远没到他们平常见面的时间，金也不急，静静地蹲在镜子面前，把沾了血迹的手放到镜面上，轻轻地，像是在抚摸着什么。
突然，他感觉触感一软，他的一根手指竟是直接陷进了镜子里，“这是……”他立马伸出另一只手放到表面上，可底下仍旧是硬邦邦的。他把手指从镜子里抽出来，只见那一小块地方被自己手上的血迹染红了。
金顿时瞪大了眼，他灵光一现，把自己的袖子撸起来毫不留情地去撕扯自己旧时被发出来的伤口，原本快愈合的伤疤被强行撕开，鲜红的血液从里面汩汩流出，金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但他面不改死，小心翼翼地将献血一滴不落地涂到镜子上。
白发红瞳的少年没来得及阻止他，“……你疯了吗？”
金头也不抬，“我的血，好像可以让我进去。”
此时光滑的镜面上已经沾染了一定面积的血红，他把手臂顺利地伸了进去，继续撕扯着自己的伤口，“可以离开这里，去找格瑞了！”
白发红瞳的少年说，“你就没想过……没想过，镜子里的世界都是反的吗，万一格瑞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金说，“那也是格瑞啊。”
4.
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真的可以进到镜子里。他出来的地方也是一个和他家里一模一样的储物间，虽然打扫得都很干净，但这边感觉经常有人过来，生气感比较强。身上的伤口自动愈合了，血也没渗了，只是面色还有点苍白，金缓缓把门推开，发现窗外已经下雪了，外头的院子都裹上一层白色的大衣，屋檐上挂了几个红红的灯笼，隔壁家正在贴对联，那个经常丢石头的小孩正乖巧地把大人扶着凳子，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鞭炮声。
镜子里的时间和季节好像都是反的，他在那头才刚入秋，穿着薄薄的长袖，这头已经下起了雪，小娃娃换上了新衣服，像是要过年了。
金瞄了眼挂在墙上的日历，今天好像确实是除夕，奇怪的是，在这个入冬的温度里，只穿着一件薄衣的他竟不觉得冷。
突然，他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金猜测应该是格瑞回来了。“终于要见面了！”他想着，强按下心底的冲动，悄悄地躲到门后，想给格瑞一个大惊喜。那人将门推开，右手提了一堆菜，身量修长，外表俊郎，略长的发丝用黑色的发带竖起，和天天夜里在镜子上相见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那人一进门，他便“唰”地一下扑了上去，“格瑞！我来找你了！”
——结果扑了个空。
手指像是触碰了什么虚幻的物体，像是虚无缥缈的空气，笔直地穿过了那人的身体。金没摸到实体，差点摔了一跤。
他有些震惊地抬起头，看见格瑞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去，厨房里出来一个扎着两个小辫的年轻女孩，蓝色的眼睛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那应该是自己的姐姐秋。两人像是都没注意到金的存在，秋把格瑞手中的菜接过，笑着和他聊天。
金愣愣地盯着自己那个镜子里的姐姐，和现实截然相反，她看起来很温柔，嘴角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说话的语调很轻，像是一阵微风拂过，给人很柔和的感觉。
两人彻底无视了金，自顾自地聊了会儿天，秋便穿上小围裙走进厨房了。金有些稀奇地看着她的背影——要知道，她那个亲爱的姐姐是从来不会做饭的，他自己本来也不会，后来被她逼着学了几天，白嫩嫩的皮肤都不知道被火辣辣的热油溅了多少次。
金又伸出去在格瑞眼前挥了挥，对方毫无反应，“他们是不是根本看不见我。”他嘀咕着，“怎么会这样。”
白发红瞳的少年在旁边应和他，“镜子里发生什么也不奇怪吧。”
金有些不开心地撇撇嘴，格瑞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他便挪到他身边坐下，把脑袋贴在他的肩膀上拌了个鬼脸，“让你不知道我来了，哼！”
5.
秋的厨艺很好，做了满满的一桌菜，金本来会有很多人，结果到头来只有格瑞和秋两个人，他两一人坐一边，中间还空了个位置，放了个干净的碗，金干脆坐到那个位置上了。
格瑞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秋今天心情貌似也不太好，饭桌上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电视机播放的春晚，响着观众尴尬的笑声，头顶的白炽灯显得略为昏暗，金倒在这时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凉意。
他们吃得很慢，很慢，手指头像是被冻僵了，可这屋里明明开了暖气，金感觉饭菜都要凉透了，忍不住催促了几句，完后又想起他们好像并不能听见，只得惆怅地叹了口气。
秋的心情似乎异常低落，她埋着头扒饭，菜只夹离自己最近的，时不时看一眼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格瑞挑了几根红嫩嫩的火腿夹进那个空碗里。
秋抬头看向他。
格瑞扯出一个并不明显的笑容，“新年快乐，秋。”
秋说，“新年快乐。”
听到她强装情绪的回应，格瑞看着那个没人坐的座位，“……人死后，都会变成星星。”
“星星呢，又会给走夜道的人照个亮［1］，就不怕他迷路了。”
秋把碗筷放下，终于没忍住趴在桌上小声呜咽起来，晚空升起五颜六色的烟花，炸开的声音也无法掩盖泪珠滑落时的滴滴答答。格瑞只能凑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未在多言。
“他们怎么……”金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他想去抱抱他们，却连碰都碰不到，只能徒劳地睁着眼注视着一切。
白发红瞳的少年扯了扯他的手臂，“别看了，快和我去书房。”
金不理他。
白发红瞳的少年难得有些生气，凑到他身前挡住他的视线，“你快和我去，不然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他重复着。
6.
金听着白发红瞳的少年的话，从书柜的第二层抽出那本厚厚的书，看样子其实和自己原家里没什么区别，他略微翻了翻，从里面滑出一张老旧的报纸，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手指略为颤抖地将报纸捡起，白纸黑字映入眼帘。
——15岁少年为救他人，推开同伴命丧大货车车轮。
下面的附带的那张照片，干净利落的短发，明亮动人的眸子，赫然是他自己。
怎么回事……
7.
“你已经死了呢。”白发红瞳的少年近乎残忍地说着，“这儿才是现实，一直生活在镜子里的人是你，你是个死人。”
金愣了愣，“我已经……死了？”
他盯着那份报纸，一瞬间，许许多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里，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两个男孩，一个总是瘫着一张脸，另一个却总是笑嘻嘻的。
金发小男孩最喜欢缠着银发男孩玩了，他喜欢一下子跳到银发男孩的背上，让他背着他走路，银发男孩虽然说着嫌弃，却把金发小男孩背得稳稳的。
银发小男孩有时候也会帮金发小男孩补课，有时候金发小男孩写睡着了，银发男孩便会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他轻轻地盖上被子。
金发小男孩被恐怖小说吓到了，他会躲到银发男孩的被窝里睡，银发男孩会一边骂他“连鬼都信”，一边又会把他搂在怀里，久而久之金发小男孩也不怕鬼了，因为他知道银发男孩会保护他。
日子在玩闹间度过，两人从孩童走到少年，直到那年的除夕夜，街上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他们早早起床买了一堆菜，准备和秋一起吃年夜饭，他们一如既往地打打闹闹，却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
——那辆大货车正向着两个年轻的生命驶来。
8.
“喂，惊喜吗，你已经死了唉。”白发红瞳的少年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为了救你的小竹马，被大货车撞死了呢，真是光荣。”
金的表现意外得平静，“就是说，死的人是我，格瑞还活着？”
白发红瞳的少年愉悦地点点头，“嗯哼。”
“那就好。”金陡然露出一个笑容，那笑意很淡，但却能让人知道他在笑。
白发红瞳的少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脑子没病吧。”
金不理他，把报纸放到一边，继续翻来那本书，不知道书里的内容和他在镜子里看到的有没有变化，他想确认一遍。没想到这一翻，还真被他发现了不同，那个板块的末尾又多了几行字。
从镜子里出来的灵魂可以选择过去，继续生活在镜子里的世界。
也可以留在外面，但灵魂终归是灵魂，留在真实的世界里只会加速它的消散。
灵魂碰不到实体，只有在它死前的最后一刻，才能触碰到真实的事物。
金“啪”地一下把书合上。
白发红瞳的少年说，“满意了？玩够了吧，该回镜子去了。”
金摇了摇头，“不，我想抱抱他。”
9.
金选择留在了现实世界，对此白发红瞳的少年没一天不在痛骂他，“我真觉得你脑子有问题，要死别拉着我一起死。”
金留在这里做什么呢？金想陪陪格瑞，想陪陪秋，金厌恶镜子里的世界，厌恶误导人的虚假。
金发现格瑞脸上的表情好像比以前还要淡了，他想凑到他面前做鬼脸，想抱着他的手臂撒娇，想逗他开心。金有时候也会看着秋愣愣出神，“这才是我的姐姐啊，姐姐才不会动不动打人。”他总会一遍又一遍地想着。
他发现他们每次吃饭时都会空出一个位置，那是留给他的，他便会自己坐上去，灵魂吃不了东西，也不会饿死，他就看着他们，明知道他们听不见，最后也还是会说一句，“姐姐做的菜真好吃。”
格瑞写作业的时候他便趴在书桌上，他已经很久没上过学了，格瑞在学习，他就悄悄地跟着一起学，想着如果有一天见面了，格瑞发现他这几年的知识没落下，肯定会惊呆了。
他怕阳光，不能跟着格瑞去上学，便每天蹲在家门口等他回来，有次看见他书包里掉出一封粉红色的信封，他还不爽了好久。“我可记住了。”他愤愤嘟哝着，“以后一定要找你算账。”
10.
随着与现实牵扯的逐渐加深，金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了。一天，他感觉自己的右手臂异常的疼痛，等他看过去的时候，他的手臂竟“啪”地一下碎成了泡沫，像是孩童吐出来的泡泡一般升向空中，可以随意地暴露在阳光底下。
白发红瞳的少年就在这时又出现了，“我们正在经历彻底的死亡，你真的不回去吗。”
金的答案还是一样，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美人鱼吧，灵魂的死亡结局居然也是化成泡沫。”
他挪到格瑞旁边，那人正在静静地看着书，几根银白色的刘海整齐地耷拉在额前，他想把手放到那人手上，却还是笔直地穿了过去，他也不在乎，就静静地和格瑞坐在一起。
他早在那个阖家团圆的除夕夜就做好了决定，他要留在这里，等到死亡线到来前的最后一刻，和格瑞见一面，和他抱一抱，触碰到真实的温度，然后再去死。
金倔强地想道。
——总有一天，在他死前，可以触碰到真实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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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参考史铁生《奶奶的星星》
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啦，因为时间问题很多地方都没来得及写，比如“黑发红瞳的少年”到底是个啥（其实文里有暗示，要猜出来也并不难），金离开以后格瑞每天晚上去镜子前面又将看到什么，金和秋的亲情线我有刻意减少笔墨，因为是瑞金的tag所以也没写完整。
有缘再续写吧，如果有人喜欢的话帮我续写也是肥肠欢迎哒（挠头）
给大家拉胯了，出来丢人真不好意思呜呜呜呜呜呜
总而言之还是祝各位新年快乐啦！
最后，（隔空呼唤）阿咿我比你写完的早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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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问我了，就再补充解释一样。
一开始出现的秋是镜子里的秋，镜子都是反的，你们可以把她理解为假秋，后面的秋是现实里的秋，是那个真实的温柔的秋姐。
